宿怨鳥籠 (6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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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竹籠眼竹籠眼
　　　籠子裏的小鳥啊
　　　甚麼時候能出來……」

　　松江輕撫肚子，想像肚皮下尚有生命。但她的肚子平滑無奇，肚皮下不過是自己的血肉。昨夜長風，她下腹疼痛非常，雙腿逐漸滲滿濃稠的血。想站起身時，下半身已痛得提不了力。她連呼救命，聲嘶力竭，終不支倒地，昏厥過去。

　　醒來後，松江發現自己躺在床上。一名老村婦推門而入，見松江已醒轉，無奈的說：

　　「松江，節哀順變。」

　　「我的孩子呢？」松江氣若游絲，雙眼矇矓。老婦不應，在床沿放下一盤水後，徐徐而去。

　　松江待老婦離去後，熱淚盈眶，無聲飲泣。她想起父母、想起丈夫、想起朋友……一一離她而去，只因她在夜途中被醉漢奪去貞潔，更因姦成孕。自此，她的親人就剩下肚內的孽種。正午閑靜，時間彷彿停住，她呆望掛在窗邊的鳥籠，忽然「噗咚」一聲，杠上的鳥兒掉了下來，像死物一樣。那鳥籠瞬間忽明忽暗，更緩緩傳來陰沉女聲，輕唱童謠，也像呢喃。松江一時反應不來，卻感到昏昏沉沉，不能自制地按着冰冷的肚皮，那失卻的未來一如浮光掠影……

　　自從松江痛失胎兒，鄰家的老村婦見她可憐，便着鄰里幫忙，日間耕作之時，託松江照顧孩子。

　　「松江，小龜拜託你了。小龜你要聽姐姐的話。」婦人拍拍男孩的頭，便戴上竹笠離去。小龜抬眼望向松江，松江也微笑回望，道：「小龜幫姐姐餵小鳥，好嗎？」小龜點點頭，徑往鳥籠走去。

　　小龜一走近鳥籠，只見到空蕩蕩的，甚麼都沒有，不禁愕然。但因性格害羞，始終默不作聲。

　　「小龜，待會跟姐姐一起剝碗豆，好不好？」松江柔聲問道，雙手早已搭在小龜的肩膀上。剎那間，小龜感到一股惡寒從喉頭湧出，混身不自在。

　　眼前的松江垂着眼，臉色蒼白，靜悄悄的。小龜心中不安，向松江懾懦地說：「姐姐……我想回家。」松江聽後，急應道：「怎麼了？時間還未到啊。姐姐給你糖吃好不好？」小龜不語，緊張之下尿意湧現，便不理松江，連忙走向茅廁。廁門一關，他幽幽聽見松江喃喃自語：「如果我的兒子在的話一定很像他……」

　　小龜登時冷汗直冒，決定開門逃走。一開前門，松江愣愣的站在門前，托着空蕩蕩的鳥籠，瞪目問道：「小鳥出來了，你知道在哪嗎？」小龜嚇得大哭，慌忙推開松江，從她胳肢下奪隙而逃。烈日當空，他在鄉郊小路上拔足狂奔，一返家中即大被蓋頭，不住顫抖。

　　小龜蜷縮一團，在被窩內愈哭愈厲害。哭了良久，待得母親一返家，即緊緊摟抱他，他才放下心來。

　　凌晨時分，眾人熟睡，惟小龜念念不忘松江的眼神，輾轉反側。突然，他聽見開門聲，憂懼中不自覺地探頭出來。四周陰暗一片，卻不見人影。在好奇心驅使下，他緩緩踏出被窩，走近紙門，只見紙上月光透映。納悶之際，背後傳來腳步聲。小龜轉身一看，即見到一張蒼白的臉站在黑暗之中，她手上的鳥籠隱約發光……

　　「找到鳥兒了。」

　　鳥籠的光忽明忽暗，忽暗忽明，叫人目眩。直至黯淡無光，松江和小龜便消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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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物附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