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王入陣 ‧ 項羽(8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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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項羽靠在廟宇的牆上，鮮血從腹中的傷口不斷滲出，流到地上，描出朵朵豔麗的紅花。儘管眼皮沉重不已，但他依然強撐著雙眸，看向前方，眼神帶著濃重的愛意和連綿的溫柔，因為不久前他的愛人虞姬就是往這個方向離開。

　　『虞姬，請你忘記我，然後獲得幸福吧。』

　　終於，項羽無法再支持下去，閉上雙眸，平靜面對即將來臨的死亡，但一陣細碎的腳步聲卻打破了那份平靜，項羽隱約感到有人停駐在他面前，但此時他再也無力睜眼，只能任由意識徐徐沉入黑暗。

　　不知過了多久，項羽甦醒過來，來自腹部的劇痛令他皺眉蹙額。項羽發現自己躺在陌生卻舒適的床上，身上的傷口也被包扎好。

　　『我沒有死……是誰救了我？』

　　「你終於醒來了。」低沉沙啞的女聲伴隨一道高佻的身影來到床前。

　　「你是……西之皇玥的女王……你想怎樣？」項羽警戒問道。因為他心裡清楚，既然女王費盡功夫救回自己，想必另有所圖。

　　然而，女王的回答卻出乎了他的預料——

　　「你去找虞姬，帶著她有多遠跑多遠。」女王沒去看他，只是一邊把玩著手中的半塊金屬面具一邊說道。那半塊面具曾經屬於虞姬，她之前派人從那舊廟中拾了回來。

　　「……為什麼？」

　　「是啊，為什麼呢……我巴不得一劍殺了你這東皇玥的太子……但虞姬……她是皓月收養回來的妹妹，也是我現在唯一的妹妹了。」西皇玥女王的聲線聽起來與平日如出一轍，可是項羽卻從她低垂的眼簾中看到深沉的倦意與悲傷。

　　多年前，西皇玥女王為了不想再生戰禍，積極與東皇玥周旋，終於在某次兩國關係和緩時，派出親妹妹皓月前往東之皇玥談停戰一事，但皓月卻命喪於此。

　　儘管事情有許多疑點，但女王被仇恨吞噬，不管不顧地只想向東之皇玥報復，直到看到項羽和虞姬互殺一幕，女王才明白虞姬活得如此痛苦，甚至讓她絕望得甘願與所愛之人殉道而死。

　　女王在震撼之中看著盼和帶著虞姬離開，卻沒法邁出半步，強烈的歉疚令她無法面對虞姬，但她終於自執拗的仇恨中醒過來，救走垂死的項羽。

　　「我只盼她幸福，而你是能讓她幸福的人，所以去找她吧，作為我救你的回報，用你的餘生去愛護虞姬。」

　　項羽沒有立即答應，反而沉默不語，他知道此刻只要他點頭，他便能遠離讓他痛苦一生的戰火，能與虞姬過著他們夢想中和平且安穩的生活，可是他同時明白這樣做的話，他們終其一生也不會得到真正的幸福。

　　「不，我不會去的。」項羽抬起頭，帶著痛苦地拒絕，他是多麼渴望去見虞姬，拒絕這個機會簡直是要拆開他的身與心，但他必須要這樣做。他眸裡蘊著堅定的光華道：「只要東西皇玥的戰亂一日沒有解決，不論是我還是虞姬都沒法真正放下，只能懷著對故土國民的內疚和自責苟且活下去而已。」

　　「話說得真漂亮，要解決兩國戰亂的問題其實很簡單，你去殺了你父王，接著我去把東皇玥殲滅，可是你能做到嗎？」女王譏諷。

　　「我不會這樣做，那只是屠殺，而且兩國誰滅了誰到最後只會被『他們』漁人得利。女王陛下，你不是也察覺到了嗎？當年只差一步便能成就兩國的和平，你的妹妹卻正巧出事，就好像有誰不想我們停戰一樣，這到底是巧合還是有誰蓄意所為？」

　　「你比我想像中聰明得多，竟然能看得出沉在水底的真相。」女王神色不見一絲驚訝，仿佛早就知道這事一般，也如項羽所猜測，女王也知道當中所隱含的陰謀。

　　「女王陛下，和我合作吧，只有我們合力才能揪出隱藏在煙幕後的黑手。」項羽看向女王，臉上是讓人折服的正氣和凜然。

　　「……唉，你和虞姬一樣傻，都挑了一條艱難不堪的路，你知道你將會面對什麼嗎？」女王給予項羽憐憫的眼神。

　　項羽垂眸，他不是沒有想過後果，與女王合作、隱藏身分成為西之皇玥的一員，將有很大機會與過去的同袍兄弟刀劍相向，現在即使想像一下也已經令項羽全身疼痛不已，愧疚與悔恨如潮水把他淹沒，但他依然挺直背脊，堅定不移地直視女王。

　　「我知道，但為了虞姬，為了我的故土，為了不再讓無辜的人民受苦難，我必須背負這些罪孽。」

　　「……既然你執意如此，那我就助你一把吧。」女王許下她的允諾。

　　自那天以後，項羽戴上虞姬的面具，成為西皇玥將士，同時暗中展開調查。

　　在兩人合力追查之下，他們終於找到這一切的幕後黑手——秦國。為了消磨東西皇玥的國力，秦國不斷去挑起兩國的紛爭，好讓它最後可以一口氣吞併兩國。

　　然而，即使得知真相。項羽和女王卻感到無力，如今兩國人民互相仇視，即使拿出證據公開真相，兩國的人民也不會相信。為此二人正商議著下一步。

　　「女王陛下，只有和東之王玥聯手設局引秦國敗露，這樣罪證確鑿的證據才能說服兩國的國民放下積累已深的仇恨。」

　　「但我不覺得你的父親會答應。」

　　「我會讓他答應的。」

　　「你難道是想——」

　　「我會潛入東王玥軍營，去見父王一面，試圖說服他。」項羽深吸一口氣，像是下定了決心地說道，「假如不行，那就由我繼承皇位。」

　　當天深夜，項羽在探子的幫助下成功潛進東之皇玥的皇宮，順利來到君王寢室前，正思索何以守衛如此疏散之際，卻聽到一聲熟悉的呼喝聲。

　　「還不快滾進來，想我派人找你進來嗎？」

　　聽到這句話，項羽知道已被父王發現，摘下面具走進寢室，望向許久沒見的父親。君王的頭髮早已變得斑白，與當初離開時相比，仿佛一下子蒼老了數十年。

　　面對老態龍鍾的父親，項羽心情複雜地開口︰「父王——」

　　「我不是你的父王，在你叛國投身西皇玥時，我就沒你這逆子了！」君王氣得漲紅了臉，拔劍斬向項羽，卻沒想到項羽竟一避不避地站著。劍停在項羽的胸前，卻沒有再刺下去。

　　「為什麼！為什麼不避？」

　　「我問心無愧，何須要避。」項羽毫不動搖地看向君王。明明項羽才是被他用劍指著的人，君王反被壓制下來。

　　「父王，我的想法從沒改變，不管是當年，還是現在，我都只是希望兩國停止戰爭，不要再有無辜的國民因戰禍而喪命。」

　　「所以投奔敵國就是你和平的方法！？」君王怒喝。

　　面對君王排山倒海的怒意，項羽沒有畏縮，只是帶著婉惜搖搖頭，「父王，西之皇玥從來都不是我們的敵人，真正的敵人是遠在彼方的秦國。」

　　「……你有證據嗎？」君王臉色稍霽，但依然沒有放下警戒。

　　項羽上前把一疊文書和證物放到君王的桌案前，君王立即展開詳看，越看臉色越為難看，到最後忍不住把文書摔落地。

　　「好好好！這群混帳臣子！吃著國民貢上來的賦稅，卻當了秦國的密使，做盡卑鄙可恥之事！」君王氣得一時喘不過氣來，項羽立即上前扶住父親，輕拍他的後背，關切慰問。

　　「父親，放鬆。」

　　「我……無礙。」君王喘停氣息，滿懷感慨地說︰「羽兒，辛苦你了，我就知道以你的性子絕對做不出叛國之事，但現在該怎麼辦？單憑這些文本證據，實在難以說動國民放下對西皇玥的仇恨……」

　　「兒臣有一計，但需要父王相助。」項羽將計劃說給君王，君王沉默好一會兒，最後嘆一口氣，握住項羽的手下定了決心說︰「好，父王相信你。」

　　之後數月間，東皇玥頻頻傳出戰敗兵損的消息，西皇玥主動發出最後之戰的宣告。

　　戴著面具的西皇玥將軍帶領大軍來到東皇玥的城門前，與早已佈陣的敵軍相對峙。身披全身戰甲的東皇玥君王策馬上前，提刀遙指向將軍，氣運丹田大喝︰「你們犯我國土，逼迫我國之民，我東皇玥之王不恥你們卑鄙，在此迎敵，有膽來戰！」

　　將軍沒答話，策馬上前舉劍迎擊，一時間兩軍統帥鬥得激烈，但顯然東皇玥君王年老力竭，很快體力不繼，被將軍一擊落地，頭盔落入敵軍手上。將軍高舉頭盔示意己軍自身的勝利。

　　砰！

　　這時，一聲震耳的鈍音以及刺鼻的火藥味自不遠處的林間直襲西皇玥的將軍，幸而將軍機警察覺，先一步避過偷襲，然而他避不過大軍被一支手執火槍的軍隊所包圍。

　　「呵，身手不錯，但你一人帶著久經戰事的疲兵是敵不過我們秦國。」秦王馭馬衝到大軍最前方，勾起志得意滿的笑容俯視項羽，「現在投降宣告效忠秦國，我能饒你不死。」

　　「你終於來了，等你很久了，秦王。」然而回答秦王的不是將軍，而是本以為被擊斃的東皇玥之王，他翻身騎回馬上，勾起嘴角，兩指放到嘴中，吹出嘹亮的哨聲。

　　下一刻，大批士兵自東皇玥城內奔出來，反包圍秦軍，一名豔麗的女子騎在白馬上奔馳到大軍前方︰「呵，抓住你的狐狸尾巴了。」

　　秦王立刻明白自己上當了，盯著戴著面具的西皇玥將軍，沉聲質問︰「你到底是誰！？為什麼能說動東西皇玥的君王來幫你？」

　　「因為我們都渴望和平。」項羽脫下面具，露出剛毅俊朗的臉容，看清他真面目的秦王眼露驚訝。

　　「你是……項羽……你不是已經死了嗎？」

　　「對，我本該一死，但為了揭開你的陰謀，我從地獄爬回來。」

　　項羽舉刀指向秦王，眼眸盈滿炙熱的怒意和憤恨，大聲怒喝︰「我乃東之皇玥的太子項羽、亦是西之皇玥的將軍！秦國不仁！多年來派出奸細潛伏在我們兩國中，以卑鄙低劣的手段造謠生亂、挑起我們兩國紛爭和戰亂，欲趁我們兩敗俱傷之際，獲漁人之利！我合東西皇玥兩位君主之力設局引他們現身，現在秦王舉動就是最好的證明！是秦國害你們妻離子散、家破人亡，是他們害我們東西皇玥兩國終日陷入戰火，他們才是我們真正的仇敵！」

　　「東皇玥士兵聽令！隨太子殺秦！」東皇玥君王高舉長劍，怒喝一聲。

　　「西皇玥士兵聽令！隨將軍殺秦！」西皇玥女王手執利刀，用力一揮沉聲呼喝！

　　多年以來一直死戰不休的兩軍，終於就此展開了他們合作的第一步。在項羽的指揮下，兩軍包圍起秦軍所在的密林。

　　眼見形勢不利，秦王果斷撤退，在精銳騎兵保護下狼狽逃亡。項羽見狀立即策馬追上去。

　　『只差一點點……只要抓住秦王，在兩國民眾前揭開他的陰謀，那樣就能讓兩國停戰，就能實現我和虞姬的夢想！』

　　願望就差一步成真的魅力迷惑了項羽的理智，令他忽略了獨自追擊的風險，所以當他看到秦王舉起火槍那一刻，他無法反應過來，隔了好幾秒，他才感到左胸膛傳來劇烈的痛楚，然後鮮血自盔甲流出來，把衣衫都染成血紅。

　　中彈的項羽沒能繼續策馬，只能看見秦王與他的騎兵逐漸遠去，巨大的無力感直襲項羽，他掙扎向前伸手，最終卻反而令身體失衡，整個人自馬上掉落，在地面翻滾好幾圈才停下去勢。

　　此時天色已變暗，今天星光異常燦爛，如同他和虞姬相遇那一夜般。項羽想直起身，但嚴重的失血奪去他的力氣，他摔回地上，濃烈的不甘心和悔恨使他眼眶炙熱酸楚。

　　『為什麼……明明已經實現了我們的夢想……終於能夠牽著手堂堂正正走出來……可是為什麼會這樣……是我殺了太多人的代價嗎？』

　　氣息變得虛弱無力，在被黑暗侵佔的一刻，他輕輕地呢喃︰「虞姬……我愛你……」

　　一顆熱淚自他右眼滑落，滴進他身下的血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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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傾世霸主】